“咔哒。”
子弹上膛的脆响,是这压抑空间里唯一的、也是最具决定性的声音。
我靠在冰冷的金属门边,呼吸调整到最缓,“夜鹰”狙击步枪透过狭窄的观察孔,锁定了外面最嚣张的那个身影——一个戴着破烂皮帽、脸上有狰狞刀疤的男人,他正抡起砍刀,再次狠狠劈向门轴。
“秃鹫帮的小喽啰。”我心中冷嗤。五个,装备粗糙,战术散漫。放在平时,这种货色甚至不配浪费我一颗“夜鹰”的子弹。
但今天不同。
眼角的余光里,是三个缩在角落弹药箱后,瑟瑟发抖的小豆丁。小瞳死死捂着豆豆的嘴,不让他哭出声,丫丫整个埋在她怀里,只露出一个颤抖的小辫子。她们的存在,让这场原本简单的杀戮,多了几分碍手碍脚的“麻烦”。
“里面的人死了吗?给老子滚出来!”刀疤脸还在叫嚣,污言秽语不断。
不能让他们继续砸门。掩体的防御虽经我加固,但动静太大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——变异生物,或者其他嗅到血腥味的掠夺者团伙。
必须速战速决。
我调整枪口,准星稳稳套住刀疤脸的眉心。扣动扳机的前一秒,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——这三个小东西,会不会被枪声吓晕?
“……妈妈……”丫丫极细微的、带着泣音的梦呓飘进耳朵。
烦死了。
我手指微动,枪口下移半寸。
“砰!”
一声沉闷的、经过消音处理的枪响。并非震耳欲聋,却带着死神特有的精准与冷漠。
“啊——!”凄厉的惨叫取代了叫骂。刀疤脸持刀的右臂关节处,爆开一团血花,整条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垂落下来,砍刀“哐当”落地。
“有狙击手!找掩体!”外面顿时乱作一团,剩下的四人惊慌失措,试图躲到废弃车辆和残垣之后。
太晚了。
“夜枭”的猎杀,一旦开始,从不空手而归。
“砰!”第二枪,一个刚躲到半截墙后的家伙,露出的脚踝被打得粉碎,哀嚎着倒地。
“砰!”第三枪,试图从侧面迂回的家伙,膝盖骨应声而碎,扑倒在地。
精准,高效,残忍。每一枪都废掉一个战斗力,却不立刻取其性命。这是威慑,也是审讯的前奏。我要让他们在恐惧中,吐出有用的信息。
剩下的两人彻底崩溃了,丢下武器,高举双手,跪在空地上疯狂磕头:“饶命!大人饶命!我们错了!我们只是来找点吃的!不知道是您的地盘!”
我缓缓推开门,手持“夜鹰”,身影融入门口昏暗的光线中,如同索命的幽灵。冰冷的枪口指向那两个磕头如捣蒜的幸存者。
“谁,告诉你们,这里有‘乐子’?”我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,比废土的寒风更刺骨。
其中一个瘦高个吓得语无伦次:“是……是刀疤!他说……说看到三个肥羊,带着……带着干净的水和食物进了这个掩体……我们、我们就是跟着来混口饭吃……”
三个肥羊?我眼神微眯。我们返回掩体时,我很确定避开了所有眼线。除非……
“什么时候看到的?”我追问,枪口抵上他的额头。
“就……就昨天傍晚!太阳快落山的时候!刀疤在……在东边的断桥那边用望远镜看到的!说那三个小崽子,干净得不像话,还抱着花……”瘦高个涕泪横流,裤裆湿了一片。
昨天傍晚?断桥?那里距离掩体有近一公里,而且视野并不直接对准入口。除非是刻意、有目的的观察。
这三个小东西,果然被盯上了。不是因为运气,而是因为她们的“干净”,和那束该死的、招摇的塑料花!
我心底的寒意更甚。这不仅仅是偶然的掠夺。
“大人……饶了我们吧……我们再也不敢了……”另一个幸存者还在哀求。
我收起枪,转身走回掩体。
就在他们以为捡回一条命,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时——
“咻!咻!”
两声极轻微的、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点射。
门外,彻底安静了。
对敌人的仁慈,就是对自己的残忍。这是废土第一铁律。留活口?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。
我关上厚重的金属门,将血腥味与死亡隔绝在外。掩体内,重归死寂,只有三个孩子压抑的、断断续续的抽噎声。
我走到角落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。
豆豆和丫丫已经吓傻了,眼神空洞。小瞳脸色惨白如纸,嘴唇被她咬得几乎出血,但她依然维持着那个保护的姿态,双臂张开,像一只试图守护鸡崽的、瘦弱的小母鸡。
她的目光,越过我的肩膀,似乎想看向门外那血腥的战场,却又不敢。
“看清楚了?”我冷冷地问。
小瞳身体一颤,黑眼睛里充满了未散尽的恐惧,还有一丝……迷茫。她点了点头,又飞快地摇头。
“这就是废土。”我的声音打破寂静,像一把冰锥,凿开她们天真幻想的外壳,“没有法律,没有道德,只有弱肉强食。你们那套‘干干净净、整整齐齐’的把戏,在外面,就是吸引秃鹫的腐肉信号。”
我的目光落在那束被她重新摆正的塑料花上。娇嫩的粉色花瓣,在昏暗光线下,与门外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,形成了无比刺眼、无比荒谬的对比。
血花与塑料花。
真实与虚假。
杀戮与……家园?
小瞳顺着我的目光,也看向那束花。她小小的身体还在发抖,但眼神里那固执的火焰,似乎并未完全熄灭。她伸出颤抖的手,不是去拿花,而是更紧地抱住了怀里的弟弟妹妹。
她没有反驳我,只是用细弱却清晰的声音,喃喃了一句:
“……可是……花没有错啊……”
我瞳孔微缩。
这一刻,我清晰地意识到,我捡回来的,不仅仅是三个潜在的“麻烦”或“秘密”。
我可能,真的捡回来了三个,足以颠覆我整个世界的……小怪物。
而更大的风暴,或许才刚刚被那几声枪响,正式揭开序幕。